3月19号,一对加拿大雁在我家前花园转悠。我心里琢磨着,这会不会是连续十多年来,在我家后院游泳池旁孵鹅宝宝的那对大雁夫妻呢?前年,坏动物偷吃了他们下的蛋,他们伤心地离去了。去年他们没有来。今年会不会念着咱对他们的好,又回来了呢?

两年来,我一直思念着心目中的那只“黑天鹅”,也时常在心里期盼着她再次归来。想到有这种可能,我急急忙忙下楼,快步来到后花园。我要将游泳池边上的棍棍棒棒拿走,这样不会担心他们回来却因为地方不够宽敞又离开。三月的多伦多依然寒冷,记得那天最高温度还在零下,我的手冻僵了,但顾不得这些,只想快点将鹅妈妈曾经的居住过的地方收拾干净,让他们夫妻俩无所顾忌地回来安家。

我正忙着,突然听见大雁在我头顶上方大声地说话。抬头一看,原来两只大雁就站在房沿边上,脖子伸出老长,正往下观望,还叽叽咕咕地商量着什么。我生怕打扰他们,于是放下手中的活,小心翼翼漫漫退到了房门边。直到确认他们离开后,我才出来把他们的窝继续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
 许多天过去了,没有看见他们的踪影,我有些失落。

有一天我在厨房不经意地往后花园望了一眼,天呐!万万没想到我心心念念的“黑天鹅”终于又回来了。那天是4月8号,她仍然在老位置,正忙忙碌碌地筑建她的窝。我兴奋不已,与我们一家相伴十几年的“黑天鹅”终于又回来了。我立刻将她归来的好消息告诉了家人。我们全家都高兴极了!多年来我们已经把他们当作自己家人了。

加拿大雁非常聪明,他们记得栖息地30公里方圆内的每一处草地和水塘。选择的筑巢之地更是对自然环境满意的一种表现,也是夫妻俩认为绝对安全和信任的地方。他们会挑选靠近水源,隐蔽的地方筑巢。干草,干树叶,小树枝,或者树皮等都是很好的建筑材料。母雁还会把自己胸前的羽毛叼下来,铺在巢里保暖。母雁大约2–3天产1–2个蛋。小雁的性别比基本上是1:1。一对雁一生大约会生养80–100个蛋,每年孵蛋一次。从下完蛋算起,孵蛋时间大约为26-28天。据知加拿大雁平均寿命为26岁左右,最高寿命可达30岁。

我家“黑天鹅”每年下6-9个蛋。今年下了6个。鹅妈妈每年在我家从生蛋到孵出小鹅的一个多月里,我发现她每隔一个多小时就会站起来,把鹅蛋重新收拢一下,卧下后再用嘴将身体周围重新整理严实。24小时内鹅妈妈会有一个短暂的休息。她每次离开前首先将鹅蛋盖得严严实实,再去游泳池里饮几口水,然后伸展翅膀从水上凌空飞起。她去找她的老公,约会一般不超过10分钟,虽然他们短暂见面,我想在她内心里一定有满满幸福感。

回来后她又去尽一个母亲的职责,偶尔在她返回时鹅爸爸会跟随,她降落在游泳池里,她老公即刻飞走。鹅妈妈上岸后,每次都在窝边将身上的水处理干净,可能是怕凉水滴在鹅蛋上影响温度,然后再回到巢里继续孵蛋。

加拿大雁的领地意识很强,尤其在孵化期。雁爸爸会在附近承担着警戒保护的任务,这时也是大雁最具有攻击性的时刻。一旦你靠近雁妈妈和他们的孩子,往往会招来雁爸爸的严厉警告或者直接攻击。

数年前有一次我去给鹅妈妈送饭时,被鹅爸爸看见了,他以为我要伤害鹅妈妈,突然从天而降向我扑来,用双脚踹我,然后再用翅膀拍打我。鹅爸爸巨大,体重有20磅,加上他从天上飞下的惯力,推开我那一下还真有点力度。之后好多天,我都会感觉痛痛。更重要的是鹅爸爸的举动吓得我好久都没有缓过劲来。每次去后院送饭,我都会心有余悸,首先先将四周侦查清楚,确定鹅爸爸不在附近后,才敢接近鹅妈妈。多年过去了,我养成了这个习惯。

鹅妈妈对我的态度却截然不同。多年来,由于我对她无微不至地照顾,她对我的声音以及样貌已经非常熟悉。每当我走近她时,她要么非常淑女的静静看着我,等我将美食送到她身旁离开后,她才慢慢地细嚼慢咽起来。要么非常俏皮的看着我到来,远远就将脑袋歪着,用斜眼注视我,等我走近后突然将嘴张开等我喂她,可爱之至无语言表。

然而,让我奇怪且心痛的是,今年未见她的老公鹅爸爸飞来相伴。

往年里鹅妈妈孵宝宝时,鹅爸爸也会偶尔飞进我家后花园探望鹅妈妈一会儿,即使不留下来过夜,他常常会在我家房子周围担负起保护妻儿的重任。然而鹅爸爸在宝宝即将孵出之前好几天就会飞来,而且24小时不离身的守候在鹅妈妈身旁,等待宝宝的来临。宝宝出生后,鹅爸爸比谁都要紧张,非常警戒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,保护着他的孩子们。可今年是怎么了呢?我们很少看到鹅爸爸的身影。

由此让我想起在鹅妈妈孵化过程中,有好几次清晨我被鹅妈妈着急的叫声惊醒。原来是她飞出去找不到老公,就站在屋顶上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老公,那叫声中不难听出她的焦急。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她站在邻居家屋顶上,大声叫了好长时间,鹅爸爸都没有出现。后来见她飞走了,大约五分钟左右,我在阳台上看见他俩一前一后双双飞回,鹅妈妈终于找到她的老公了。但明显又感觉鹅妈妈很不高兴,但惦记孵化宝宝,她急匆匆地回了家。鹅爸爸追赶其后也怒气匆匆,直接冲进我家的游泳池,由于下水太急扯掉一片游泳池里的塑料布。

无论怎样我还是替鹅妈妈高兴,只要有老公到来相伴就没有那么孤单。没想到好景不长,不到一分钟,这个老公又刷的一声飞到对面屋顶去了。这时我家屋顶上空有大雁飞过,鹅爸爸不知是觉得应该尽一点责任保护鹅妈妈,不许别的雁靠呢?还是鹅爸爸心中有气,看见任何雁就来气?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,他立即又从对面屋顶飞到我家屋顶与这只外来雁打斗起来。他们从我家屋顶上空又打到隔壁邻居家上空,打来打去非常凶猛。最终鹅爸爸胜利了,对方悻悻地飞走了。在巢里的鹅妈妈歪着脖子看着天空发生的这一切,一副平静又得意的神情。真是太有趣了。

5月20号真是个好日子,也是加拿大维多利亚女王诞辰纪念日。鹅妈妈经过一个多月的辛苦努力,无论白天还是黑夜,她任由风吹雨打,太阳暴晒,鹅妈妈终于在这天孵出4个宝宝。还有两个没有孵出,鹅妈妈没有放弃,继续孵宝宝。时不时还会将已出生的小宝宝揽入怀抱之中,给宝宝爱护和温暖。

四个宝宝孵出的第二天,我起床后就直奔后院,看见第五个宝宝也出来了。他们依附在妈妈身旁,毛茸茸的,可爱极了!鹅妈妈偶尔离开巢,带着五个宝宝在后花园走来走去。宝宝们刚刚来到这个世界,体力不支,没走几步都要卧下歇歇。但他们对周围的一切都好奇,什么东西都用小嘴叼一叼。

鹅妈妈则非常警觉,只要四周稍稍有一点动静,她都会仰望天空,期盼她的老公到来。见此我也着急又爱莫能助,只好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和她的宝宝。我为他们准备了苹果,馒头,菜叶。知道小家伙们爱吃面条,就煮一碗面送给他们。他们每每见到食物只要妈妈做一个吃的动作,他们一定会学着去做。宝宝们吃面条的模样,真是太有意思了,最喜欢站在面条上,边吃边甩头,可爱极了!宝宝们只要有的吃,就非常活泼的在院子里摇摇摆摆的走着,玩着。一两天的功夫,他们就长大许多,小腿也有劲了,跑得很快,也能跳到跟他一样高的石头上面。

但小家伙们不知愁滋味,无暇顾及鹅妈妈哀怨的目光,我的心反而会跟着鹅妈妈的表情揪着。鹅爸爸始终没有出现。第五个宝宝出生的第三天清晨,还剩下最后一个没有出来。鹅妈妈终于忍不住了,打开了它,原来这个宝宝早已胎死腹中。鹅妈妈看着夭折的孩子,发出低沉的哀鸣。这时她的老公来到屋顶上,他们互相叫着似乎说着什么。不知为什么鹅爸爸就是不下来。待了大约二十分钟,最后自己独自飞走了。这也是今年鹅妈妈孵化期,他在鹅妈妈附近待得最长的一次。

出于对鹅妈妈的关切,我特去查询动物专家网站,了解加拿大雁伴侣的习性。加拿大雁2岁就已经长大成熟,这时他们会去找一个属于他们的伴侣。雁夫妻会相伴一生。如果一方因故去世,另一只才会去找一个新的伴侣。这与中国传说中的大雁有所不同,据说中国大雁如果另一半死了,存活的那只会孤独终老。

当我了解了这一切后,对为什么鹅妈妈去年完全没有回家的原因有了新的揣测。原来的鹅爸爸可能遇到了不幸,现在的鹅爸爸是新伴侣,这也解释了今年这个鹅爸爸与往年的鹅爸爸为什么如此的不同。现在的鹅爸爸可能比鹅妈妈年轻,不够成熟,不知道如何去痛爱妻子和孩子们。但愿他能够尽快长大,学会疼爱他的妻子。

 鹅妈妈毕竟属于野生动物,她仍然向往她那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。于是在她彻底放弃孵化第6颗蛋后,也就是小宝宝出世的第三天中午,我给他们打开了后院大门,亲自送鹅妈妈和宝宝们离开。在鹅妈妈的带领下,小宝宝们排着整齐的队伍,走向大自然。

看着鹅妈妈带着一群孩子离去的背影,霎那间我的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。

鹅妈妈和鹅宝宝离开我家的第二天清晨,那个鹅爸爸来了。他站在邻居屋顶上对着我家后花园鹅妈妈的窝叫喊了好久,声音是急促的,着急的,可惜再也没有鹅妈妈的回话声了。显然鹅妈妈昨日离开我家后没有去找她的老公,鹅爸爸也不知鹅妈妈的去处,才会发生鹅妈妈离开后,鹅爸爸惊慌失措找妻子的状况。

人也罢,鹅也罢,若有缘走在一起,请一定要珍惜眼前人,彼此相亲相爱,不要失去后才想起对方。

我祝天下所有有情人终成眷属!也深深祝福鹅爸爸早日找到鹅妈妈,一家人和和美美幸幸福福在一起。期待明年与你们再相见!

(作者:九儿 2024年5月25号于多伦多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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